午夜,“半瓶子”與一位“智者”神聊。話題有意無意地扯到了如何交朋友及所謂的君子和小人身上。

“智者”說:早在魏晉時期,有一個著名的文化人叫阮籍,寫下了一篇《大人先生傳》。他在文章中說,“大人”是一種與造物同體、與天地並生、逍遙浮世、與道俱成的存在,相比之下,天下那些束身修行、足履繩墨的君子是多麼可笑。天地在不斷變化,君子們究竟能固守住什麼禮法呢?說穿了,躬行禮法而又自以為是的君子,就像寄生在褲襠縫裡的虱子。爬來爬去都爬不出褲襠縫,還標榜說是循規蹈矩。餓了咬人一口,還自以為找到了什麼風水吉宅……

對於這樣的所謂“君子”,我們甘肅隴東地區(關中方言)有一個形象的稱謂,叫“咬蛋蟲”。這種看似沒文化的民間口頭俗語,卻跟幾千年前那個大文人的看法不謀而合,同樣的辛辣尖刻。不過那個叫阮籍的文人所描繪的“咬蛋蟲”,跟我們世俗社會所認同的“咬蛋蟲”,還是在境界上高出了許多。畢竟,他們還是故作儒雅的士人。

  隴東人常說一句話:明明是你弄的事,你咬我弄啥呢!這裡的“咬”,其意和“咬蛋蟲”相近。就是有些人做事不靚活,或者不做事專門“咬人”。平時,他們裝得像個老實人一樣,見誰都“滿臉開花”,不笑不說話。然而,一旦你背過身去,他立馬就像從褲襠縫裡鑽出的虱子一樣,冷不防咬你一口。雖然不是很疼,可癢癢的感覺叫人很是難受。他們一般“咬人”的手段多為“編排人瞎話”,給人“造個影響”抑或“告個黑狀”。甚至有些“城府不深”的“咬蛋蟲”,還會經常跳出來“咬人”,攪得單位、團體、親朋之間烏煙瘴氣的。為了應付這些所謂的“咬蛋蟲”,領導鬧心,同事離心,親朋疑心……

  特別是每年到了各單位評優選先,各公司分紅獎賞,正是“咬蛋蟲”們最活躍的時候。對於這些“咬蛋蟲”們,隴東方言還發明了一些很好的稱謂給他們。譬如“咬包客”、“麻捻人”、“是非人”、“騷輕的沒點點”以及“小人”等等……

  其實,這些讓我們深惡痛絕的“咬蛋蟲”,古亦有之。但凡中國人,上下五千年,都在遭受著“咬蛋蟲”們的困擾。對此,余秋雨先生曾經奮筆疾書:“這群人物不是英雄豪傑,也未必是元兇巨惡。他們的社會地位可能極低,也可能很高。就文化程度論,他們可能是文盲,也可能是學者。很難說他們是好人壞人,但由於他們的存在,許多鮮明的歷史形象漸漸變得癱軟、迷頓、暴燥,許多簡單的歷史事件變得混沌、曖昧、骯髒,許多祥和的人際關係慢慢變的緊張、尷尬、凶險,許多響亮的歷史命題逐個變得暗淡、紊亂、荒唐。他們起到了如此巨大的作用,但他們並沒有明確的政治主張,他們的全部所作所為並沒有留下清楚的行為印記,他們決不想對什麼負責,而且確實也無法讓他們負責。他們是一團驅之不散又不見痕跡的腐蝕之氣,他們是一堆飄忽不定的聲音和眉眼。你終於憤怒了,聚集起萬鈞雷霆準備轟擊,沒想到這些聲音和眉眼也與你在一起憤怒,你突然失去了轟擊的對象。你想不與理會,調過頭去,但這股腐蝕氣卻又悠悠然地不絕如縷……”

  至於如何看待“咬蛋蟲”的存在及其社會生態。一位學者曾建議:去看看專家對於小人的解讀,也許能找到一點共通的東西。社會學家認為:小人是什麼?如果說得清定義,他們也就沒有那麼可惡了。小人是一種很難定位和把握的存在,約略能說的只是,這個“小”,既不是指年齡,也不是指地位。小人與小人物是兩碼事。

  按理說,依照“半瓶子”的理解來看,隴東乃至西部這塊水土不是孳生“咬蛋蟲”的“褲襠縫”啊。從古至今,西部都不是一個漢文化大一統的地方,各個民族在這裡你來我往,各種秉性、人格在這裡混合繁衍。可是,漢文化的強勢地位還是把少數民族血液裡原本噴張、率真、透明的元素給徹底蕩滌掉了。相反,那些原本在我們大多數西部人身上不該有的猜忌、揣摩、晦暗、齷齪的基因卻在迅速擴張。就像我們身邊那條汩汩流淌的涇河水一樣,由清冽變為渾濁乃至腐臭。

  但是迴避顯然不是辦法。當然,像“半瓶子”這樣口誅筆伐也不是良策。就像涇河水需要澄清必須先改變現有的自然生態環境一樣。要讓“咬蛋蟲”們不再“咬人”,首先要改變我們的社會生態,不給他們寄生的土壤和環境。沒有了供“咬蛋蟲”們孳生的“褲襠縫”,也就沒有了害怕被“咬”的顧慮和擔心。畢竟,我們誰也不想成為“褲襠縫裡的虱子”。

  一家之言,僅供笑料。各位博友您認為呢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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